第三十六章

　　晚餐时刻，周钱照例挑了一张四座餐桌坐下用餐，没多久夏俊婷也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将一只鸡腿塞到他嘴里，两人开始说说笑笑用餐。

　　「这里没人坐吧？」

　　一个略带熟悉感的女声问到。

　　还没等周钱反应过来，符玉婷就端着餐盘挨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看到坐下的是符玉婷时，周钱的第一反应就想溜，因为上次艺术楼发生的事后，周钱一直躲着这个大美女。现在她主动找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而原本一脸笑意的夏俊婷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她盯着符玉婷看了几秒钟，然后再看向周钱，抬了抬下巴，示意要周钱将符玉婷赶走。

　　符玉婷完全无视对面黑着脸的夏俊婷，侧过头在周钱耳边用极细微的话说：「怕不怕我把你和陈老师在音乐室做的事说出去？」

　　周钱脸色顿时一白。

　　原来她真的在音乐室门口听到了。

　　对面的夏俊婷见周钱不单止没将符玉婷赶走，两人还说起悄悄话来，顿时俏脸一煞，站起身来准备走。

　　见她起身，原本无视她的符玉婷顿时脸上假笑着说：「就走啊？」

　　「没啊，坐久了腰疼，唉，个子高就这点不好，不像你。」

　　夏俊婷又坐下了，附带着暗讽符玉婷个子矮。

　　其实符玉婷也有一米六，只是比起从小练舞高挑修长的夏俊婷显得身材差距较大。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过打篮球时抢断有什么技巧呢？」夏俊婷面向周钱，脸上又露出迷人的笑脸。

　　周钱一脸茫然地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打篮球，而且觉得这笑脸中莫名透着一股子炫耀。

　　「哎呦，又是讨厌的肥肉，我都胖成C罩杯了，丢了又可惜，周钱你替我吃了吧。」

　　话音刚落，周钱的嘴巴前就出现了一片放了肥肉的勺子，而侧着头假笑看着她的符玉婷眉毛上挑。

　　周钱知道如果不合她的意会有什么后果，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张嘴，将勺子里的肥肉咬到嘴里。

　　吃完后他赶紧低头吃饭，根本不敢抬头看对面夏俊婷被气成什么样子。

　　「……周……周钱，吃鸡腿。」

　　夏俊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周钱连忙从餐盘里夹起鸡腿，大口吃起来。

　　这两位同班同学的大美女看来关系是势同水火，一见面夏俊婷就出言讽刺符玉婷矮，符玉婷毫不客气地暗示夏俊婷是太平公主。

　　接着符玉婷当众喂周钱吃肉，明摆着是来踢夏俊婷的场子。

　　周钱可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符玉婷会突然看上他，这两大美女接着他隔空发力的趋势让他如坐针毡。

　　「唉呀，又是讨厌的肥肉，好周钱，你快帮我吃了它。」

　　于是周钱又被符玉婷喂了一勺肉。

　　「周钱你记得上次跟你说过我家的宠物狗豆豆吗？」夏俊婷语调突然拔高说。

　　「……呜……记得……」周钱嘴中塞满了鸡腿肉和肥肉，但又不愿意夏俊婷失望，只能支支吾吾地回应。

　　「豆豆是我妈从她朋友家抱回来的，它的妈妈和爸爸都是纯种的日本柴犬，它还有出身血统证明呢，跟那些不知道哪里串种的不上档次杂种狗可不一样。」

　　周钱正纳闷这怎么又扯到宠物狗身上去了，就听到旁边「当」地一身，符玉婷将手中的勺子重重地顿到餐盘上，就像在用刀子狠狠地切什么东西。

　　「所以说啊，正常人家养条狗都要看是血统是不是纯的，那些杂种狗虽然模样还行也有人喜欢，但如果被人知道是它妈妈不知道跟哪里来的野狗乱搞生下来的话，恐怕就卖不起什么价了。」

　　夏俊婷这段话不单止语调怪异，说的时候还左顾右盼，似乎想让周围更多的同学听到。

　　周钱悄悄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符玉婷，只见她一动不动，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蛋此时惨白到了极点。

　　周钱猜测夏俊婷说的狗肯定是在影射符玉婷，而且是用很伤人的方式。

　　「周钱，你那天脱光了我的衣服还没道歉的呢！」

　　符玉婷突然转过脸了冲周钱说。

　　「……咳……，这个菜好咸啊……」

　　听到她突然主动提这件丑事，周钱心中一惊，知道她话里还隐藏着更大更不能说的秘密，忙说菜咸打岔。

　　对面的夏俊婷听说周钱脱光过符玉婷的衣服，脸色骤然再次难看起来。

　　周钱心中想着绝对不能承认，实在不行就开溜。

　　但抬头看到面对他的符玉婷眼眶里已经有泪光，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恳求。

　　周钱横起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而且那天确实是他做得不对，脱了人家妹子的内衣。

　　「……对不起……，那天实在是非常抱歉。」

　　周钱非常诚恳地道歉。

　　「下贱的杂种！」

　　符玉婷还没回应，对面的夏俊婷听周钱承认了，立即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气冲冲地起身走开了。

　　这场两大美女之间的暗斗最终以夏俊婷负气离开而告终。

　　但夏俊婷刚走，获胜的符玉婷苍白的脸庞上却流下两行清泪。

　　「对不起，对不起。」

　　周钱手足无措，他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妹子哭，还是跟他有关，而且还在这人来人往的食堂里面。

　　周钱慌乱地四下查看，果然有很多人一直在偷偷看着他们。

　　「你别哭了好不好，我错了，你别哭了。」

　　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周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符玉婷突然头一低，趴在饭桌上低声抽泣起来。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

　　「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哭了好不好……」

　　周钱一边躲闪着四周同学好奇的眼光，一边低声道歉，安慰符玉婷。

　　「不关你的事。」低声抽泣了几分钟后，符玉婷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重新坐起来。

　　「跟我走。」

　　说完她就直接往食堂外走。

　　周钱巴不得马上就离开这地方，而且只要她不再哭，做什么都愿意。

　　晚餐后的小树林是一对对校园小情侣们半公开散步的场所，一对对彼此之间天天见面，基本上都混脸熟了。

　　但今天的周钱毫无疑问被所有散步的男生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而他们身边的女生则是惊讶，甚至是厌恶的目光。

　　因为周钱周十八这个花心大萝卜，身边的女生居然换人了，而且换的是校主持人符玉婷，颜值丝毫不亚于之前的舞蹈队美女夏俊婷。

　　符玉婷一言不发，径直穿过树林往艺术楼走，周钱躲避着旁边神色各异的眼光，尴尬地跟在旁边。

　　她带着周钱走到艺术楼一楼最里的学生会办公室，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

　　「把门锁好。」说完她径直坐到房中央一张椅子上。

　　周钱锁好门后就在门旁边的沙发上拘谨地坐下来。

　　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该如何解决符玉婷知道他和少妇音乐老师发生关系这件事。

　　但符玉婷只是一言不发双眼发呆地沉默。

　　憋了几分钟，周钱决定还是他来开口。

　　「额，那天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我是私生女。」

　　符玉婷突然用冷漠的声调打断了周钱的话。

　　私生女？周钱一愣。

　　卧槽，那刚才夏俊婷说的那一堆什么纯种狗，杂种狗之类的，难道就是暗示这件事？

　　「我不说，她也会告诉你的，她已经告诉过很多人了。」

　　周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如果是真的，那刚才夏俊婷说的那番关于狗的言论就说得太伤人太刻薄，简直是剜心之言。

　　难怪符玉婷听了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后来哪怕自揭糗事也要还击夏俊婷。

　　「我妈和她妈原来是同事，所以我家的事她都知道。」

　　「我们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从幼儿园就开始同学，但从来都不是朋友。」

　　「我是三好学生，是学生会干部，是大会发言的学生代表，是合唱队领唱，是艺术节主持人，是年级第一名……」

　　「小学时就有男生写纸条给我，后来才知道，那里面有她喜欢的男生。」

　　「男生的殷勤，老师的表扬，各种各样的荣誉，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刻意追求的东西，都成了她恨我的原因。」

　　「这十多年里，除了身高和跳舞，她哪样都不如我。」

　　「但她和她妈一样，提起我从来都是说，——那个私生女。」

　　「她们还经常主动跟别人说起我的家事，夸我很优秀，就是身世可怜。」

　　「在她们母女眼里，有一点我永远比不上她。」

　　「——我没有爸爸。」

　　即使暮色将至，音乐室里光线昏暗，但周钱仍然可以看见晶莹的泪从她脸上滑落。

　　他突然有股想要抱着她，擦干她眼泪的冲动。

　　「今天不是我故意去惹她的。」

　　「段玉琪喜欢我，也看不惯她欺负我的样子，经常在班上维护我。」

　　「那次篮球赛你表现比段玉琪好，所以她甩了张利民找你做男友，是因为她最在意的就是要胜过我。」

　　「今天她在班上公开造谣说段玉琪偷看她的胸，导致段玉琪被班主任通知家长找去谈话。」

　　「我知道她是冲我来的，因为马上就要艺术节了，我是主持人和独唱，她只是个群舞，她想打击我达到心理平衡。」

　　「虽然我跟段玉琪之间并没有什么，但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被白白欺负。」

　　「所以我才去找你们的。」

　　果然，周钱又一次成了工具人。